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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26日 星期一

謝金魚《蘭陵公主》:至死不回頭的激烈與剛強

  《蘭陵公主》描述北魏的蘭陵公主與劉宋皇室劉輝的從相愛到相厭的婚姻,夫妻交惡期間,蘭陵為阻止婢女迎男即將誕下劉輝子嗣的發生,不惜親手拿刀剖開迎男的肚子,這樁駭人聽聞的事件讓夫妻倆的感情正式破裂,猶如碎裂的鏡子,無論如何彌補,即使一度復合,也不可能消弭彼此的裂痕,蘭陵最終在劉輝的報復中被毆打致死,蘭陵之死也象徵北魏國勢的無可挽回。

  蘭陵、劉輝的感情就像單行道,他們的確曾經相愛過,但關懷彼此的方式永遠不是對方想要的,而他們渴求的事物又是彼此互不能容忍的,現實種種摩擦逐漸抹去曾經的愛情,然而蘭陵終究不願放手,劉輝、迎男也無法捨棄自己的渴望,最後只能一路走到死局。

  蘭陵對劉輝的癡戀讓她不能忍受自己以外的女人為丈夫生下孩子,哪怕庶子女認嫡母為世間常態,她也絕不接受。相愛時,血緣的相繫是她與丈夫相愛至深的證明;相恨時,血緣是她唯一想得到的挽回丈夫感情與牽絆彼此的辦法。

  劉輝只是想要有子嗣繼承他的家業、他的土地,那個子嗣是不是從正妻腹中所生他不在乎,反正都一樣流著他的血脈,只要在身份制度上認蘭陵為母,他不認為他們的婚姻與家庭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這是他眼中很普通的家族延續模式。

  迎男出身窮困,一路走來,為了活下去,她再婚數次,只為了能有耕種土地的男人;她忍耐住心裡的不甘將照護數年的劉輝送給出身尊貴的蘭陵公主,轉身離去;為劉輝生下子嗣,母以子貴,是她不再庸碌疲憊求生的最後一線希望。

  蘭陵的愛情、劉輝與迎男對生的執著是全然的、筆直的走下去,因為他們的渴求對他們來說就是唯一的生機,只有徹底的成功或潰敗,不容許灰色地帶的轉圜,但是對愛人只有一半的理解帶來全心的憎恨,他們無論試圖並肩相伴多少次,心意永遠無法有所交集,只能漸行漸遠,權勢地位各有高低、心願互相抵觸的三人只能持續燒灼彼此,直到一切毀滅。

  清河王夫婦維繫家庭平安的方式是妥協,恰好與蘭陵公主為對照,他們的妥協換來王妃與兒女的平安。可無論妥協或執著,盡都是映照出人世彷徨無奈下的選擇,就連清河王外遇的胡充華也是,她在皇帝丈夫那裡得不到一絲憐愛與尊重,登上太后寶座後,在清河王身上尋求愛情,然而始終只能掩蔽於陰影之中。

  《蘭陵公主》總給我一種宿命的感覺,故事中每一個角色都困於時代限制與個人生命窘境,無論怎樣應對、怎樣衝撞,都逃不過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命運,人生終究以血腥染就的悲劇告終,每次我回想起《蘭陵公主》或其他類似的故事,都忍不住思考「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路可走了嗎?」若他們的思考能有其他可能、若他們願意放棄一些堅持,各退讓一步,或許就能再找到其他的路了吧?

又:封面上流著血淚的蘭陵公主好有魄力也好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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