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幽魅的山野國度,將熟知的元素重新編織成生機盎然的大自然傳奇。這是我對《水鬼學校和失去媽媽的水獺》的第一個感想,在圖書館看到這本書,覺得名字很可愛,好像童話故事一樣,引起我的好奇心,因此借回家讀。甘耀明的文字鮮活絢爛,這本書的文字充滿魅力,也得多一些時間才能消化,讓文字展演而成的鮮麗湧現在腦海中。
《水鬼學校和失去媽媽的水獺》由四個故事集結而成,〈蘭王宴〉裡撒絮人「一再轉變生命情態」的戲法是最符合我對整部故事的感想,一再翻轉世界的形象,像是宇宙一樣,在一個圓形的境地裡發生的故事,繁花一般徑自盛開、徑自凋零,爾後,等待歲月流轉,再一次綻放光彩。
〈蘭王宴〉讓我讀的時候,真的相信我從未前往過的深黑山嶺、明澈水流中有著我從未見過的喧鬧生態世界,在那個奇異世界裡,動物們有自己對待世界的眼光,夜空皎月、繁密樹林,是牠們和平相處的夥伴,牠們運用自己的生存法則讓這份美好延續下去,只是終究被貪婪的人類搶奪了一切,慾念與血腥破敗了長久共同維繫的樂園。
「我」是那個切身體會到深林境地中動物們與蘭花相伴時,才能呈現出繁麗鮮妍的生命光輝的「人類」,但又無法完全抵抗父親的權威,父親的欲望毀滅了「我」和小狐狸、蘭花培養出來的情誼,也讓自己無奈的成為破壞山林的幫兇,最後「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隔開人類與動物,不接觸、不相害,但貪念也反噬了人類自身,遭到破壞的家再也無法恢復原貌。
我很喜歡「我」最後的體悟:「最好的記得就是遺忘,最棒的擁有就是放棄,讓蘭王回到自己的山林,不去獨佔。再見了,我的蘭王,我記得妳的顏色,點燃我黑白的夢,再見了。」儘管此刻為時已晚。
〈尿桶伯母要出嫁〉隱含著數百年前的人們越海遷居至臺灣的拓墾艱難,讓後人不忘祖先曾經嘗過的辛苦,以及他們培養出來的生存智慧,更多的是對腳下這片土地的敬重深情。鄉土風俗的氣味濃厚,「尿桶婚禮」乍看莫名其妙,實則有點類似宗教信仰的儀式,或者說是他們將「飲水思源,吃果子拜樹頭」這句話銘刻在心,並將心裡的這份信仰具象化的形式吧。
〈水鬼學校和失去媽媽的水獺〉名字充滿童趣意味,故事本質比較接近〈蘭王宴〉給我的感受,人與大自然的幽魅同在一起,同樣喧鬧而盛滿幻想氣息,自成一格鮮豔開闊的世界。水底教室成員們一連串的思考與行動漫溢著活潑明朗,成為他們接受死亡的過程,並且體會到亡逝與誕生並存的奇妙。
〈魍神之夜〉以魔神仔為創作主題,人類接近山魅這一點與〈尿桶伯母要出嫁〉調性比較接近,但不可思議的經歷相近於〈蘭王宴〉、〈水鬼學校和失去媽媽的水獺〉,儘管是蘊含著滅亡與傷痛的故事,卻又奇妙的讓內心的黑暗懸亮了一線光芒,彷彿在親睹這樣的奇景後,內心被什麼東西填補了起來,不再呼嘯的吹拂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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