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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日 星期四

友麻碧《妖怪旅館營業中》七 決戰前夕的必勝料理

  對我而言,《妖怪旅館營業中》第七集是集苦澀與甜美的一回。之前,主角眾人關關難過關關過,無論發生什麼狀況,始終都有一股堅定的安心,因為葵身邊有那麼多值得信任的夥伴,他們是她的後盾,她是他們的秘密武器,他們互相支持,不管雷獸怎麼挑撥離間,都毀壞不了他們信任的根基。然而這一集,雷獸直接揭發大老闆的秘密,從而動搖以大老闆為首的天神屋及其職員長久以來的努力建立起來的威信、名聲、地位,迫使原本穩穩立在葵身後強而有力的天神屋後援可能旋即會陷入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窘境。

  因此,這一集彌漫著讓我有些驚慌不安的氣氛。在這種情況下,友麻碧除了描寫天神屋眾人努力振作起來、上下一心的守護天神屋以外,也仔細地描寫了主角們的感情變化。苦澀主要是指銀次與大老闆,其次是回憶起鈴女的白夜;甜美是指對大老闆的擔憂與關懷愈來愈明顯的葵,只是這糖吃起來頗為哀傷就是了。

  銀次的苦澀是愛慕對方卻不得不隱藏自己的心意,而這份心意注定無從得到回報。第六集裡,作者只是從銀次自身舉止或他人觀察的感覺,側面傳遞銀次被點破感情後壓抑自己的模樣,第七集首次清楚地剖析銀次心裡的感受。如果直到今天山茶花髮簪依舊毫無動靜——象徵葵的內心對大老闆的感情毫無轉變的話,也許銀次會試著爭取葵的心,但山茶花的綻放象徵著她對大老闆的感情確實漸漸地萌芽,原本是單方面被要求接受的婚約遲早會在這份感情下轉化為兩廂情願的約定。銀次不是會奪人所愛或去勉強心上人的男人,所以再喜歡也只能掩藏起來,獨自默默承受單相思的沉重;只能止步於朋友、家人般的親近,不允許自己逾越界線。

  大老闆的苦澀是對邪鬼原形的自己感到自卑,不敢讓葵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即使葵主動接近,他也害怕嚇到葵而選擇避而不見。之前,大老闆對「葵能愛著自己」的渴求是我看這系列的疑惑之一,就像葵說的,憑他的身份要什麼對象找不到,何必執著於葵這個弱小人類?這一集大老闆的真實身份可能透露出部份理由,邪鬼的惡名太深入隱世,其存在是潛藏在每個居民內心的恐懼,別說是許多妖怪聽到都會退避三舍,連白夜在討論救援方案的沙盤推演時,都提到那些過往尊敬大老闆的員工也可能會因此辭職。

  我忍不住猜想,兩人都曾被關在黑暗裡飽受孤獨、飢餓之苦,就像葵聽到大老闆的經歷後,內心因同理而忍不住為他感到難過。大老闆或許也將這份憐惜投注在當年的葵身上,並將愛人與被愛的希望放在葵身上,期待有過相似境遇的葵會願意拋棄成見與恐懼,相信眼前與她相伴的自己,愛著自己並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成為珍惜彼此的伴侶吧。

  其實從前幾集開始,看得出來作者描寫大老闆和葵的關係變化主要可以分為工作上的守護與私底下獨處時的親近,而這些日子累積起來的回憶也確實慢慢地改變葵的內心,讓她對隱世、天神屋、大老闆開始有歸屬感的安心。大老闆親近葵的舉動,積極而不踰矩,相比銀次的戲份,來得隱晦一些,可是細察之下,會發現不少親暱戲份藏在微枝末節裡,像是第四集兩人很自然地上演情侶餵食秀且雙方都很自然,沒有感到絲毫奇怪;第五集即將離開水墨畫之際,葵在蓬萊玉枝靈樹下看到大老闆的身影,用平常的模樣對她說出喬裝時的鼓勵:「加油,我等妳回來。」隱然地傳達出大老闆在葵的心中是日益重要的存在。而第七集則在大老闆深陷危機下,葵的擔憂、思念、關懷更是溢於言表,只是心裡的感受仍然朦朧,所以即使被白夜、律子調侃,自己也還不能輕言定義那份感情的名字。

  友麻碧描寫銀次在天神屋的歸屬感也是一層一層鋪陳上去,從第三集銀次向葵吐露內心覺得自己有一部分始終是天神屋的外人;第六集透過跟曉、千秋一起喝酒閒聊時,笑談小老闆不在,曉心裡多焦慮的往事,通過這段劇情表達身邊的同事都明白銀次的努力與工作成績,同事的反應了其無庸置疑是「天神屋一員」的肯定;第七集更是通過前輩白夜的心結點破並給予正面評價,展現出銀次在工作領域的成長與成就。先後得到同事與職場前輩的認可,應該讓銀次內心的不安踏實了許多吧。

  葵與天神屋這一回的看似危機重重,但檯面上敵對立場東南八葉的石榴小姐乍看對葵嚴厲,卻又告訴她:「如果有一道料理能超越這些桎梏,使我的心被打動並且激起熱情,我⋯⋯但是,葵小姐,如果妳只能讓我看見過往的自己,我是無法給予幫助的。」暗示葵若能讓她看見新的道路與願景,她也願意拋棄過往只能二選一的舊有窠臼,選擇第三方、第四方⋯⋯等等的角度去觀察、相信、支持。加上本集被葵打動的竹千代、微服出訪吃漢堡的「貴人」幾位角色的出場,到後面,又稍微恢復前幾集那種雖然危機重重,但始終有活路可走的氣氛。

  石榴與葵的一番對談也彰顯出兩人因種族差異而延伸出的價值觀差異,其實也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只是個人選擇。葵的選擇一如她一直以來對吃她料理的妖怪們的關懷,比起流芳百世的經典,她更想關心眼前的人,為他們烹調出能在當下打動他們的心的料理,與他們共度美好時光,比起追逐龐大又不可預期的目標,在短暫的人生裡撿拾並收藏起那瑣碎、微小的幸福與悲傷,好好愛惜,對葵才是來得更重要而有意義的事情。石榴聽到葵的回答時,那呆愣住的反應或許是個令她動容的契機?畢竟葵的話語切入了她以妖怪之身未曾思考過的角度。

  在網路上搜尋其他觀眾對動畫的感想時,不少人會提到大老闆對葵的態度從強勢冷硬到溫柔體貼來得太迅速,讓人摸不著頭緒其心境變化何以在短時間內有如此劇烈的落差?我特地去重翻第一集小說,自己腦補了一個解釋是一開始的大老闆不諳情感表達,以為自己亮出霸道總裁天神屋大老闆的身份與高貴地位,葵馬上就會點頭答應當他的新娘,但對當時的葵而言,先是被擄來人生地不熟的隱世,眼前所見又是爺爺諄諄教育必須提防的眾多妖怪,怎麼可能答應和根本不認識的男人/妖怪結婚?!當然先是警戒心開到最強再說。大老闆可能是後來才察覺要用和善的態度才能換得葵較溫和的回應。

  友麻碧同世界觀的姊妹作《淺草鬼妻日記》漫畫出現大老闆在現世出差時,跟著天酒馨一起採購的情節,說不定就是意識到自己缺乏「丈夫對妻子應有的體貼知識」,才特地跟著馨進修傳達愛情的正確方法?總之,後來的大老闆,挺直背脊為葵遮風擋雨之時,兩人相處時又撒嬌又溫柔的模樣果然順眼可愛多了。

  隨著兩人相處次數變多,葵的戒心隨著瞭解逐步降低,對待大老闆態度也柔軟許多,而大老闆則在一次又一次的觀察中瞭解葵的喜好,什麼事情會讓她開心、會讓她難過,漸漸地捨棄最初的威迫手段,轉而待在旁側與幕後協助葵想做的事情。第一集有個橋段是葵拜託大老闆分給她一些抹茶粉後,歡天喜地的模樣讓他很鬱悶,大老闆可能沒想到在自己眼中微不足道的事情竟然讓葵這麼高興,而驕傲的特地展現給她看的一切反而得不到什麼正面回饋吧XD

  此外,第一集大老闆對待葵態度冷漠的描寫是以葵的視角去看待。我是這麼想的,每個人的判斷標準都不一樣,當時的葵初入隱世,驚慌之餘還要強作鎮定,大老闆看她的一個眼神、一個舉動,即使本人沒有惡意,在那時的葵眼中,仍然較容易傾向負面意義解讀,面癱可能被葵判定為冷漠、嚴厲目光在葵看來是殘酷無情的攻擊。

  《妖怪旅館營業中》動畫我只挑其中幾集來看,沒有全部看完,初步感想是雖然劇本細膩度、畫面精緻度皆有待加強,但OPED做得真的很美,音樂和畫面比正劇品質好。角色歌也很切合角色形象,歌詞、旋律、畫面、情感完美融合,本來覺得沒那麼好的歌曲,也在ED刻畫出的情境下變得非常喜歡了。目前聽過大老闆〈願い花〉、葉鳥〈ヤシホノハナ〉、亂丸〈永遠の絆〉都很喜歡,小西克幸的聲線傳達出大老闆的深情與哀傷。其他三首還沒有仔細聆聽,不予置評。東山奈央〈灯火のまにまに〉充滿活力又有一股柔美,跟少女異世界冒險的世界觀很相襯。



  友麻碧已於Twitter上宣佈《妖怪旅館營業中》將在第十集完結,我一方面遺憾這個系列應該還有繼續延伸下去的潛力卻停在第十集,一方面作者懂得見好就收這一點令我很有好感。第七集提到「妖怪是專情的生物」,想到銀次很為他心疼,有點怕他會抱著對葵的感情度過成百上千年的妖生,但我也不願看到銀次在結局匆匆忙忙地被亂湊對,希望各個支線和角色都要好好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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