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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20日 星期四

友麻碧《妖怪旅館營業中》九 謹獻給你的手作便當

  《妖怪旅館營業中》來到第九集,消失兩集的大老闆終於回歸戰線,故事如同子標題「謹獻給你的手作便當」所示,著重於葵與剎的相處,滿滿的約會時光簡直是兩人的新婚預演。(墨鏡已戴上)這一集仍延續之前的政治斡旋,但作者將這一部份低調處理,專注於好久不見的葵與剎單獨面對彼此的時光,在一個便當、一個提問的過程中逐步揭露各自的真心。一方面也是葵不諳隱世政治情勢,她在這方面幫不上忙,大老闆和其他相關人士都有所節制地避免對葵透露檯面下運作的情報,一如往常轉而委託葵運用料理專業解決現有的難題,並在過程中注意到當地的隱憂或社會議題。

  我本來以為只要「邪鬼」的評價由負轉正,就能多少扭轉剎與天神屋的評價及頹勢,但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過去迫害「剎鬼一族」、令他們被活埋於地下淨化邪氣的人正是當今主政的妖王祖先,要接納大老闆意味著現在的妖王政權必須承認自己的錯誤,向大老闆及被屠殺的大量剎鬼族人謝罪並做出補償。試問,有幾個政權有足夠胸襟及勇氣坦承從前的過錯?不要繼續用謊言和掩蓋繼續欺騙民眾就很好了。所以我開始覺得為大老闆平反這一點險阻重重,但從第七集「貴人」顯露的煩惱模樣,我應該可以稍微期待這件事確實有轉圜餘地的吧?話說,我也很在意妖王怎麼看待剎。如果知道剎就是被祖先迫害的受害者,無論在公事上怎麼做,妖王有沒有可能在私情上對剎感到愧疚呢?

  「我是我,妳是妳,乾脆就維持這種關係不是很好嗎? 1——這是剎跟葵重逢時說的話,我覺得這也是大老闆期望兩人能發展出的關係。不是天神屋大老闆跟被迫抵債的鬼妻,也不是史郎戲言般的約定不得不綁在一起,而是因為兩情相悅才決定長相廝守。故事曾多次提及山茶花髮簪的意義:「凋零時就是償還債務的期限」,我猜測大老闆口中的「債務期限」是指兩人非得做出決斷的時間點,在那之前則是珍貴的相處機會,令他們更瞭解對方的品性,也是一再地自我叩問對愛情、婚姻想法的緩衝時間。

  剎如此在乎葵對他感情的成份,似乎也是「妖怪一旦愛上即情深不移」特質的間接表現。起初只是出於憐惜、對故人遺孤的關懷,但過程中卻被葵的話語所觸動,決定嘗試一次,等待看看將來的葵是否能接受並愛著身為邪鬼的自己;而自己是不是也能真的愛著葵,打從心底期待葵成為「緣定今生的妻子」。髮簪應該反映葵的情感,姑且不去想那是不是對剎的愛,至少是濃烈到山茶花會綻放的心意,剎在本集中看著盛開的山茶花,露出難以解讀的表情(葵的視角),是否難以置信葵真的愛上自己?又或者仍舊疑心當中的愛源於感激與報恩?亦或是兩人必須做出決斷的時間將臨而百感交集?

  原本的剎努力經營天神屋時,似乎也有隨時被拖回黑暗地底的心理準備,因此不曾期待過跟特定的某人相愛相守這一回事,但聽著葵天真又令人心疼的願望,腦海裡卻回想起養母黃金童子對他說過的話,兩相連結起來,促成他當年一念之下跟葵立下約定,改變他半是消極半是達觀的處世心態,守護天神屋以外,也有被他人/葵所愛的期待。正因為不輕易動心,剎下定決心去愛時也格外在意對方的感情純粹與否,希望獲得的不是感激或報恩,而是葵真正愛著剎本身的存在。

  當年真相沉重得令葵自覺幾乎承受不起,本來亟欲告白的焦灼也忽然變得說不出口,無論她的心意再真摯,在大老闆的恩情面前,都顯得廉價而微不足道,剎恐怕也很難不將她的感情解讀為自責與謝意吧。但第九集末雖然停留在葵未能順利傳達心意的橋段,我對兩人感情的走向仍舊樂觀,剎的形象在本集分別由表面神氣沉穩的大老闆與內心自卑孤獨的邪鬼組成,邪鬼推開了葵,獨自轉身走回黑暗陰影,大老闆卻在兩人結緣回憶的最後道出「不過,我希望那個人會是我。2

  哪怕回憶插曲預想了各種狀況與考量,甚至蘊含著隨時都會被葵拒絕的心理準備,因而步步都為自己保留了可以抽身離去的餘地,邪鬼拒絕了葵伸出的手,大老闆卻始終沒有放棄期盼葵會愛上剎的可能。葵已經意識到剎的表裡不一,接下來就看她怎麼破解這份矛盾,令剎敞開心房,相信她的心意了。而且,交給葵親筆解除婚約的誓約書固然令葵感到被拒絕的酸苦,但換一種角度藍色窗簾,也可以解釋成剎希望將這些陳年舊債做個了斷,雙方再以個人意志決定結婚,以津場木葵與剎的身份重新立下新的約定⋯⋯也不一定。

  之前一直不懂大老闆幹嘛不用本名行走隱世,現在覺得也許因為「剎」這個名字很容易聯想到久遠之前被妖王家滅族的「剎鬼族」才隱瞞的吧?就算一般妖怪沒察覺不對勁,至少妖王家有注意到端倪而傷害大老闆的可能性。黃金童子在本集的作為好令人感動,之前她給我的印象是「神出鬼沒的偽蘿莉+勤懇堅定為公共事務努力的拼命三娘」,現在又多加了一個「慈愛溫柔的母親」特質,「別擔心,我會賦予你一個能立足的世界,剎。所以你絕對不能失去希望。3 不覺得這句話很動人嗎?願意陪伴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從零開始創造出他能立足的世界。我突然很在意黃金童子的過去經歷了些什麼?為什麼她願意為剎還有其他孤兒而努力?

  本集配角令我驚訝的除了千秋新婚(繼白夜早已有家室後的驚嚇),還有就是第一集某角色的再次登場吧。我還以為他只是龍套角,沒想到還有再登場的機會。不管怎麼樣,接著就是最後一集了。希望作者好好寫,讓《妖怪旅館營業中》系列能夠完美落幕。


1 《妖怪旅館營業中九 謹獻給你的手作便當》,頁二十一。
2 《妖怪旅館營業中九 謹獻給你的手作便當》,頁一八三。
3 《妖怪旅館營業中九 謹獻給你的手作便當》,頁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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