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之國的小紅帽》剛出版時,文案和插畫風格都符合我的喜好,所以就買下來讀。在感情線和歌德元素上,雖然有一部分滿足到我,但對我而言,最嚴重的問題是沒營養又自high的搞笑、吐槽太多,干擾劇情發展節奏,作者讓主角乃至大部份路人都內建毫無邏輯的活潑混亂性格,以穩定又多得惹人煩躁的頻率吐槽,彷彿不在討論正經事時安插幾句打岔的內容,舞台上的演員和舞台下的觀眾心裡都會不舒坦似的,但說實話,那些垃圾話根本沒有必要好嗎?「最糟糕的喜劇就是演員拼命耍寶,但觀眾卻笑不出來」,《闇之國的小紅帽》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親身演繹這句話的精髓。
並不是說搞笑不好,但沒有必要讓每個角色都是吐槽役擔綱,也不需要整場都在耍寶,而且作者安排格蘭德爾的性格和待人接物模式就已經很單一,連多數配角的吐槽方式幾乎如出一徹,整部故事的角色在這方面的共通性太多,以致於感覺不出每個人的差異,只看得出屬性強加的特性。例如格蘭德爾面對其他人時,不是吐槽就是嗆聲,但有些人並不與你為敵,根本不需要存心去激怒對方的,你沒事找事嗎?不合時宜的社交方式重複多次只讓人膩味且不悅,還不如在情感轉折或搞笑變化上擇其一深入描繪,至少會有一個特殊的點留下良好的深刻印象,但現在這樣根本兩邊不討好。
作者安排許多格蘭德爾、亞芮相處的情節,感覺得出想要刻畫兩人的感情由淺堆疊至深的氛圍,這部分沒什麼問題但整體不夠細膩,欠缺那種由陌生到熟識的轉變。我想這應該很大一部分是格蘭德爾的個性,兩人相遇之初,他雖然以危險之由趕亞芮離開,但拼死守護的態度卻顯而易見,隨後他的口是心非鬼打牆更是不斷上演,所以我總覺得「他在短時間內就徹底奉獻一切力量了嘛⋯⋯」。而長年繭居自家的格蘭德爾,對於帶來新變化的訪客其實很歡迎的吧?他也同樣對亞芮的美貌與著迷於未知冒險的勇敢及好奇所吸引,她容易惹禍上身的體質也讓他擺脫桎梏於死水般的生活,有了新的可能。
由於格蘭德爾盡可能不想犧牲人命的原則,最初亞芮之於他的特殊感與必要性就在「不管那一晚出現在黑森林的是誰,格蘭德爾都會拼命保護嘛」的質疑中淡薄了下來,最後只能用「總之他們就是互相吸引,格蘭德爾才甘願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惜,亞芮也接受同生共死的冒險犯難」來說服自己,只是有時好不容易有一些曖昧感,下一秒就被搞笑吐槽氣氛蓋過去,實在很可惜,且有點銜接不上,若能更細膩地描述一些兩人在相處中雙雙被觸動、內心逐步淪陷的劇情就好了。
我是這麼想的,亞芮或許是唯一願意認真傾聽格蘭德爾並嘗試理解他的人,即使聽聞他身邊眾多恐怖傳聞與過往後,也沒有退縮放棄,單憑這一點,應該就能構成亞芮在他心裡的重要性了,何況亞芮即使親睹格蘭德爾化身惡魔的可怕模樣,也會毫不猶豫追上來,心靈一直漂泊無依的他應該無法拒絕堅定地說著「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的亞芮才對。
格蘭德爾、亞芮的性情都有我喜歡的部分,但是自以為搞笑的場景掩蓋過這一點且使得整體故事徒增誇張虛矯的氣息,在此,我想借用《月刊少女野崎同學》的台詞來吐槽一下男主角:「雖然不重要,但你說他沉默寡言,怎麼還那麼多話啊?」1我對格蘭德爾的感想就像這樣,作者一再強調他遇見亞芮前待人冷漠,但相遇後吐槽功力直線上升,但我感覺不太出前後的差異,我認為他天生就具備滿溢的吐槽心,只是以往他深居簡出,才沒顯露出這一點罷了。格蘭德爾簡直是想將二十年沉默寡言的份量一口氣傾倒乾淨似的拼命說話⋯⋯。
亞芮在第一集的獨立宣言有打動到我,仔細想想,從開頭亞芮自告奮勇投入一場又一場的生死大冒險,也是側面傳達亞芮內心隱藏著想遠離平凡生活的渴望,也懷抱著由自己決定人生的堅持,就這一點而言,我很喜歡亞芮。只是她一下彷彿清楚自己對格蘭德爾的感情,一下又變為不知情愛為何物的小姑娘,讓我有一頭霧水的錯亂感。我覺得她一開始沒有細想這件事,只是抱著「想待在一起」的念頭,不會特別想去定義他倆是什麼關係,直到第二集她才在安妮婆婆的刺激下給出的回答比較接近「同生共死的患難夥伴」、「命運共同體」之類的關係,第三集以後,才逐漸確立自己的心意是戀愛。
亞芮一下聰明一下笨的思考模式全部看下來有一種無法連接的斷裂感,像是完全按照劇情發展需求而改變,怎麼說好呢⋯⋯就好像作者在說「該吐槽了!快點出來說點什麼打斷話題啊!」然後亞芮(有時也包含其他角色)就開口說話,僵硬地讓話題轉向;需要謎案解答時,就要亞芮「沒時間了!快把你奇特敏銳的(?)直覺所得到的靈感在一分鐘內拼成完整的正解啊!」然後災難事件的真相就水落石出⋯⋯。前者很破壞故事節奏,把兩者連在一起看,有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作者叫她們做什麼才做什麼的操偶戲氣氛。
相比一直飽受冗贅對話干擾的兩位主角,狼人配角的感情線還比較純粹而明顯,只是李奧完全是個單戀海爾卻不被對方所愛,只好悄悄地照自己方式守護海爾的苦情角色;但在我心裡莫名其妙被變成狼人的海爾也很悲哀,我覺得海爾就算對家人不滿,也不代表李奧能擅自替他決定該怎麼做,結果害海爾不得不背負殺害血親的罪過,只能說這兩人在價值觀上的巨大差異導致他們無法輕言講和,這種單方面強加的感情也很困擾人就是了。
話說,惡魔子爵和紅帽女巫確實是大災星沒錯,但凡有他們踏上的國土,不是毀滅的開關被打開,就是正在毀滅的路上,無一倖免,整整四集,我對《闇之國的小紅帽》最深的印象,除了垃圾話太多的不滿,就是兩位主角不停歇地趕路,忙著逃跑,連坐下來的空閒都沒有,感覺好累。而且魔境王族個個瘋瘋癲癲的,除了第二集的阿菈貝兒和第四集的伊莎貝拉稍微降低一點我在這方面的焦躁,其他角色都很煩:不知道自己早死去、還糾纏少女公主結婚的老男人;是非不分的國王;不聽人講話也不正經回話的王后;任性驕縱沒擔當的小公主;不看場合、惡俗品味的精靈詩人。
1 《月刊少女野崎同學》第八集,第七十六話,頁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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