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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1日 星期六

雨川透子《輪迴第7次的壞人大小姐,在原本的敵國享受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1

  終於讀到萬分期待《輪迴第7次的壞人大小姐,在原本的敵國享受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台版小說,好開心!原本預期本作小說是從頭到尾都很喜歡、很滿意的作品,沒想到實際上閱讀的感受卻跟預期有些許落差,可能是在讀這部小說前不久,剛好讀完韓系女性向輕小說《敢動我弟弟就死定了》第一集,該部作品的女主角羅莎莉特是被公爵父親傾盡全力栽培、加上多次重生,各種經營事業的技能都已經點到滿的全能女主角,包含弟弟、親信、合作夥伴和契約未婚夫等等,羅莎莉特以小公爵之姿守護著所有在她身邊的親朋好友。

  可能人物設定和背景有些類似,一開始讀《輪迴第7次的壞人大小姐,在原本的敵國享受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的時候,不自覺地拿來互相比較兩作差異,然後總覺得莉雪跟羅莎莉特相比,活得實在太過委屈。當然,我很喜歡她善良、寬容待人的處事方式,盡量為他人著想,並在此基礎上提出各種改善宮廷的對策,真的是非常讓人敬佩的品格和學識。

  但是,看著莉雪一直為他人著想,甚至自己吃虧了也迅速寬恕對方,又感到一股難言的抑鬱在心底燜燒,好像莉雪只能透過不斷行善來換取自己立足於加爾古海因帝國的正當性,哪怕個人界線被人侵門踏戶,最後只要能化干戈為玉帛,先前對方的冒犯失禮,她都可以輕易一筆勾銷、不再計較,也只能輕易原諒一樣。這種堪比宗教信仰般的犧牲奉獻程度,讓我一開始讀的時候不太能接受,總覺得莉雪可以再活得理直氣壯一點,不用覺得自己一定得做點什麼才能安心待在這裡,就算妳什麼都沒做,阿諾德也已認可妳是他的未婚妻了。

  不過,考慮到莉雪畢竟才剛認識阿諾德,仍殘存著上一世因為阿諾德而死於非命的衝擊,加爾古海因的國力又遠遠超過莉雪的母國,兩人不太熟悉而無法輕易託付信任,多少會互相警戒,也是可以理解的結果。以「人質」立場為前提的「皇太子妃」,即使阿諾德盡力保護莉雪安全,在加爾古海因貴族和官員來看,莉雪應該仍是矮人一截的立場;而莉雪培養出來的責任心也會讓她自然而然想幫助他人,勇於挑戰各種陌生環境的她也不怯於和他人打交道,即使剛開始被拒絕、排斥,也能視為平常一笑置之,再思考其他拉近距離、讓對方願意接納自己、建立情誼的方式。初來乍到就變成莉雪拼命付出的結果,多少是內外遠近因素互相交織而成就的吧。

  後來和阿諾德和其他侍女、騎士們的相處,彼此隔閡漸融,這段過程消弭了我初展讀時的不適,無論是未婚夫的阿諾德、侍女艾兒潔、騎士卡米爾、小叔堤奧德都在莉雪的付出下改變了態度,向莉雪伸出手回握住她的善意和溫情,這些轉變讓我覺得莉雪的努力沒有白費,從單方面付出的關係轉為雙方甚至是大家一起並肩而行的夥伴。莉雪對貧民窟的協助方案讓艾兒潔和卡米爾直接倒向莉雪陣營,對堤奧德的循循善誘也讓阿諾德一改冷淡疏離的態度,直接改善兄弟的關係。

  跟其他人以往為了改善生活和感情而付出的方式相比,莉雪的付出到底有何不同呢?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得到的答案藏在莉雪向塔利會長提案的話語裡。一直以來生為貧民窟居民的艾兒潔和卡米爾由於堤奧德的援助,獲得工作介紹來養家餬口,這固然幫助了他們,但堤奧德與他們的關係始終建立在施與受之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但長期下來或許會奠定「我們只能從權貴手中獲得他們贈與的恩惠」的想法,而逐漸失去培養「等我茁壯成長後,我不僅具備獨立自主的能力,也有幫助他人的餘裕」的信念,認定自己失去他人的幫助就一無是處也無處可去的心態。長遠來看,或許反而不利於他們的心境成長。

  莉雪的商業提案不僅考慮到貧民窟居民的當下,也為他們的未來多所考量,而她的話語應該點醒了一旁的侍女和騎士們,醒悟到自己持續磨練技能,終有一天也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的生活,行有餘力還能幫助處境弱勢的人們,一如從前的自己接受他人的恩惠,自己也能成為報答社會的人。以這個想法為起點,慢慢擺脫「只能依附權貴協助、認為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卑心態,憑藉著良心和勇氣積極捍衛想做的事。

  莉雪改變阿諾德兄弟也是類似的邏輯,這對兄弟不知有什麼糾葛,阿諾德堅持用疏遠的態度對待弟弟,而傷害了渴望親近哥哥的堤奧德;而堤奧德則似乎看出阿諾德有隨時離開的打算(?),而採取犧牲自我形象和性命的激進手段讓他最愛的哥哥活下去。兩個人都固執地認定這麼做對另一方才是最好的,無視於現在造成的傷害,在自己的想法裡僵化,也凍結彼此的感情。直到莉雪介入調停,他們才發現這麼做會出事,反而悖離自己的目標,莉雪帶來的契機讓他們看見彼此能夠施展出全新且雙方都過得好的親情傳遞方式。

  儘管起初不滿莉雪過於委曲求全,但後來和其他角色的互動變得愈來愈溫暖,那種站在橋梁兩端的彼此,互相回饋愛與信任的關係真的很美好、療癒,讓後續發展對我而言相當倒吃甘蔗。阿諾德看起來不是擅長感情應對的人,莉雪私自深夜出城找塔利會長協商後,阿諾德的壁咚在少女向作品可能是個讓讀者內心蜜如泉湧的心動畫面,然而我第一反應只覺得不悅,不滿阿諾德採取這種類似威迫的溝通方式對待莉雪。但後來愈來愈有感覺到阿諾德細微的態度轉變,讓我體會到他在感情表達上的正向轉變,以及遵守承諾善待莉雪的誠摯態度。於是對阿諾德初期某些霸道的行徑也能稍微寬宥一些。

  番外篇〈由心跳譜出的搖籃曲〉完全就是給CP粉嗑糖用的互動甜文,前文說的阿諾德用心對待莉雪的誠摯在這裡也能看見。其實可以感覺得出,莉雪和阿諾德都是對感情不太敏銳的人,在私密情感的領域上,察言觀色或傳情達意的方式都比較笨拙,可能會誤讀對方的心思,又或者弄錯回應對方的態度。兄弟倆若沒有莉雪的介入,感覺差一步就要演變成親痛仇快的悲劇,幸好莉雪的到來改善這個狀況。放在主角愛情線上,則看到兩位對愛和親密互動不太瞭解的青年男女稚拙地拉近彼此的距離,鬧出時而尷尬、時而羞赧的青澀互動,讓我看了忍不住嘴角揚起。真的很喜歡個性認真的未婚夫妻倆一起胼手胝足打拼新生活的描寫,不覺得很有「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的共同感嗎?像是恬淡暖意剝開來是持續醞釀的情愫。

  莉雪的理直氣壯體現在自我鍛鍊和持續開拓人生可能性的堅持,撇開和他人的關係演變或交流方式,莉雪這種對待自己人生的堅持,也是讓我感到療癒的其中一個因素。她的堅持確實讓她的七次人生過得截然不同又各有風采。讓我讀的時候也會反思自己能夠做的事,從微小而確實的事情開始也無妨,慢慢摸索出自己能辦到的事,逐步瞭解愈來愈多的知識和技能,開創出明亮而確切的未來。看著莉雪用開朗樂觀的態度常識各種事情,讀著讀著會有一種被激勵的感覺。


*附記和其他:

1.不過平心而論,我覺得莉雪的運氣真的很好。第一世應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入都有傭人相陪的貴族千金,被斷絕關係、趕出家門後,不僅遇到的是善待她的好人,還是願意將行商所需的能力傾囊相授的師傅,而且不僅第一世如此幸運,往後幾世想學什麼也都遇到願意將畢生所學傳授給莉雪的師傅。

2.日系惡役千金盛行時,也不乏壞人大小姐被定罪後,孤零零流落街頭或獨自面對牢獄之災時,還遭逢雪上加霜的處境,可能被人誆騙或被人綁架賣到青樓。兩相對照,莉雪雖然也是不斷輪迴,始終活不過二十歲,但至少每一次都如她所願活得很充實。這一點讓我覺得莉雪真的非常幸運,是被作者珍惜呵護的親女兒。

3.可能由於女主角性格都偏積極樂觀,把時間投注在學習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看著莉雪,我也會想到《我是不才惡女:雛宮蝶鼠互換傳》(中村颯希著,小說未有台版代理,僅有漫畫在台出版)的女主角黃玲琳。一想到玲琳,好像能稍微理解莉雪事過境遷就不再跟對方計較的心態,或許也不到談是否原諒的程度,僅僅只是對莉雪而言,她的人生還有更多事情值得她去關注和忙碌。既然眼下的紛爭已然化解就不需要再擱置心上,徒增身心負擔。侍女的輕蔑也好、堤奧德的綁架也好,均已是結束且能讓她無須掛懷地向前進的往事。

4.青文的翻譯可能要再仔細一點,莉雪在要求阿諾德允諾結婚條件的對話將稱謂弄錯,理應是「公婆」或「你父母」,卻讓莉雪用「岳父母」稱呼未來丈夫阿諾德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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