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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9日 星期五

西村佑子《魔法藥草百寶箱:女巫・格林童話・傳說・聖經》

  儘管女巫在過去為遭到迫害的受害者,或者被視為使用黑魔法的恐怖存在,然而在小說、繪本、動畫等世界裡,則以與自然共存且具有魅力的知性女性之姿,一直到現在仍然受讀者愛戴、崇拜。這則是「新女巫」的誕生。 

       ——西村佑子《魔法藥草百寶箱》頁九 

  對神秘學有些興趣,查到《魔法藥草百寶箱》就順勢找來讀,作者前言第一句話就提醒我可能是十年前左右買的《女巫不傳的魔法藥草書》我到現在都還沒看這件事。我就是像作者所說的那種嚮往新時代女巫「既與自然共存又充滿知性形象」的人,而讓我對「女巫」累積這種認知的根源確實是從小到大看過的漫畫、動畫、小說⋯⋯等等創作。 

  第一章〈格林童話 女巫與藥草〉,每一篇都會簡單講述一下童話概要,再慢慢拉出那篇童話裡出現過的藥草,用閒聊的口吻描述那些藥草的療效、文化意涵或相關的歷史小知識。由於東拼西湊的風格,我讀起來覺得內容有些瑣碎,以為要集中在藥草本身,又忽然話鋒一轉,感嘆數百年前獵殺女巫的殘酷。例如作者提出各種文化上出現過的「蘋果」,正當我期待她能針對特定主題有更深入的解析:「為什麼蘋果對他們很特別?」、「他們會在什麼場合什麼使用蘋果?」、「跟當地風土習俗是否有關?」時,話題卻唐突地跳到食療效果上。這份感覺很像是被作者開啟一條知識通道,以為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可以瞭解完整脈絡,卻忽然被告知這條路到此為止,接下來請你改道而行的鬱悶。 

  我可能太執著於能看到傳說或童話作者選用特定植物在故事裡的理由和雙方的連結,才會對《魔法藥草百寶箱》無法明確指出兩者的因果關係感到失望。所幸在後續的篇章裡這類狀況有愈來愈少,西村佑子依舊針對藥草提出各種小知識,但也能稍稍做些推測這些藥草被沿用在故事創作的可能原因,而且仔細想想,民間傳說必然非一朝一夕可形成,說不定來源還是雜揉各地村落的細節而演變成大範圍的謠傳,要在這種狀況下希望明確考據出「因為〇〇的緣故,創作者才運用△△藥草在情節裡」確實是強求了。後續的篇章採用先陳述故事為主軸,再將當中的細節一一拉出來講解,這種寫作方式讓我看得比較順暢,不會覺得自己像正在撿不知範圍幾何的拼圖碎片,而是能在特定區塊內看見並理解它們的樣貌和變化。 

  「沃普爾吉斯之夜」是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篇章,照西村佑子的敘述,我感覺只是古代農民趁著閒暇時間夜遊玩樂、抒發壓力的活動,然後久而久之變成地方性的定期祭典,是個散發出跟土地有著深遠連結、充滿生命力的活動。「沃普爾吉斯之夜」曾被基督教視為異教活動,卻無法根絕當地民眾對它的喜愛與影響力,索性將「迎接春天」改編為「迎接基督教神」,而「驅逐冬魔」變動為「驅逐女巫與惡魔」,「沃普爾吉斯之夜」則被汙名化為惡魔崇拜集會。對古代神祇的污蔑和消滅,可窺見基督教強勢而黑暗的一面。這些古代信仰就這樣被消失,我覺得實在太可惜,明明從文化上去理解很有趣,還能從中推測古代生活的型態。

  「沃普爾吉斯之夜」據傳在布羅肯山舉行,看到「布羅肯現象」忽然想起《名偵探柯南》也曾運用這個現象在漫畫第六十三集〈霧中慘叫的魔女〉的案件謎團裡,頓時感到有些親切。或許是想起這件事,我才對「沃普爾吉斯之夜」特別有記憶點吧。

  〈愛娜溫——淪為虛構的植物〉這一章很好笑,根本是看西村佑子講述曼德拉草無端風評被害的過程XD明明適當使用的話,也是具備醫療效果的藥草,但不知為何文學創作者、民間謠傳給它添加愈來愈多的奇怪設定,像是「由年輕處男的小便或精液失禁之處長出」、「拔起來時會發出恐怖叫聲令挖掘者身亡」,還延伸出各種拔出曼德拉草全身而退的詭異偏方、儀式。曼德拉草多元化的恐怖形象伴隨著從古至今的小說、漫畫、遊戲更加深植人心,最近我則是在友藤結的《祭品公主與獸之王》裡看到曼德拉草,被描述成作為食材製作成料理到吃下肚之前,都必須持續讚美它才會美味,倘若惡言惡語,不但會變難吃,還會導致食用者腹瀉。 

  〈科何威修道院的百合花——亡者之花〉讓我頗吃驚百合在歐洲竟然跟死亡有這麼深刻的連結。百合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充滿香氣、具備聖潔形象的美麗花卉,確實在喪葬和掃墓常見到百合,但臺灣普遍將之應用於婚喪喜慶場合,我從未將「百合」跟「死亡」明確連結在一起,也不會認為百合不吉利。順道一提,引述《德國傳說集》的〈百合〉故事氣氛應該相當緊張,但我覺得挺好笑的,百合彷彿是可以使用替身魔法的輔助植物一樣XD 

  話說看到西村佑子說「為什麼是百合呢?如果是我,反而腦中會先浮現輕輕落下的山茶花朵。」(頁一一七)不覺莞爾,從這段意象聯想可看見作者的日本人出身。無論是作者還是我,觀看異國文化時,都無可避免的會想起自身文化來對照與瞭解。 

  第三章〈聖經 舊時代的植物〉以《聖經》為主題,談論文獻裡出現過的植物或宗教活動,跟女巫沒有什麼關聯。附錄一是西村佑子走訪各地修道院、大學附設藥草園及藥事博物館的感想記錄,二是參觀幾處迫害女巫遺址,還能夠找到無辜遇害的名單並刊載在遺址處,令我印象深刻,當然我想應該仍有許多從文獻上已無法找到身份記錄的受害者。 

  「女巫」可能是具備藥草知識,可協助治療接生和婦女病的聰明女性,在神話傳說裡則是關照好人、懲治惡人的女子,作者在〈女巫凡特立德——採集藥草的少女〉還提出「拒絕改變信仰、被迫逃到森林獨自生活的女性」的可能性。迫害女巫的風氣漸漸盛起,除了當時人對瞭解醫藥知識的女性感到未知與恐懼以外,基督教為傳教而打壓原本宗教作出的種種行動也脫不了關係。《魔法藥草百寶箱》並未大肆著墨於此,作者只在參觀女巫遺址時清楚介紹這個主題,但單看受害者記錄和被指控的罪名,就感到那是段人人自危,無時無刻憂慮著會被人誣陷是女巫的黑暗時光,令人痛苦不堪。 

  《魔法藥草百寶箱》架構明確,剛開始內容有點鬆散,習慣了倒也還好,只是若目標是系統化瞭解女巫、藥草、神話背景⋯⋯等等相關知識,這本書的資訊量和整理的方式可能不太夠,但作為入門素材算是不錯的休閒讀物,看完之後仍學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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