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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2日 星期五

下村敦史《黑暗中芬芳的謊言》

  《黑暗中芬芳的謊言(闇に香る嘘)》敘述村上和久希望能幫助為洗腎所苦的孫女,同時修復父女倆破碎的感情,但自身的腎臟健康狀況不佳、無法移植,無奈之下,返回老家懇求哥哥協助,豈料哥哥當場拒絕,連進行檢查都不願意,哥哥村上龍彥是遺華日僑,在中國滯留四十年後才返回日本,村上和久不禁懷疑哥哥或許是冒認親人的假貨,故事就在他的懷疑與調查中展開。

  我對《黑暗中芬芳的謊言》的第一印象是用字遣詞有點冗贅,例如我覺得介紹洗腎原理或岩手地方料理的烹調法這兩處無須說明也不妨礙理解劇情,在旁邊加註闡釋即可。村上和久起初不是會讓我有特別好感的主角,就如他一再回憶的,自己是個失明後自暴自棄、將妻女的耐性消耗殆盡的臭脾氣老人,不過他能懷想過往並萌生反省之意就讓整體氣息趨於和緩,即使內心仍有些火爆、尖銳的質地,也不至於走到毫無退路的壓迫氛圍。

  村上和久身為盲人所感受到的茫然、沮喪、疑惑、焦慮、憤怒等種種情緒是本作描寫得最成功之處,作者大篇幅的描寫他在黑暗中建構起的世界模樣,當村上和久為了調查哥哥身份而開始與許多陌生人接觸時,即使他竭力運用其餘四感掌握情報,仍然很容易被有心人誤導,曲解了訊息,記憶力的不穩定加上疑心生暗鬼,無論是相處二十多年的哥哥或是打電話自稱自己才是他親哥哥的徐浩然都無法全盤信任,失明導致的內心疑雲成就本作謎團重重的懸疑氣氛。

  圓滿的劇情設計是另一個優異之處,前述伏筆在臨近結局時一一順利回收,村上和久與遺孤成員的接觸過程中,刻畫出民眾被國家利用又被拋棄的邊緣人悲哀,在戰亂年代拼命求生,卻從此失去與故鄉連繫的機會,好不容易返國與血親相聚,卻因成長環境不同,重新融入日本社會極其不易,只能困於底層的貧窮,想要爭取賠償與權益還會遭受歧視,身份認同無論於自己心之所向或他人眼光都是必須一生掙扎、與之奮鬥的命題。

  儘管村上和久是個六十九歲的老人,但他總給我一種很有活力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認識的老人多數有氣無力、病痛纏身,所以才會有這種疑惑吧。另外就是,他在四十一歲時失明,他看不到日本近三十年來的變化,所以他所知的世界、他的心靈仍然停留在那個色彩繽紛、能讓他活力充沛遊走各地進行攝影工作的年紀吧。

  《黑暗中芬芳的謊言》是兼具社會議題的嚴肅探討與俳句解謎的遊戲娛樂小說,我喜歡下村敦史所刻畫的人性複雜面所帶出的信念——「無論是哪個國家或族群,仍有善良慈悲的人們願意守護飽受戰亂所苦的孤兒,理論上在戰爭時期會互相仇視的兩國人民各自盡力保護毫無關聯的孩子,讓他們得以順利成長,不應該在標籤化的歧視下抹煞這些人的存在與他們的努力付出。」

  依照作者所言,他的創作靈感是根據在現實中聽聞的某些悲劇而生,《黑暗中芬芳的謊言》傾向人性美好的一面,任誰都沒有一路走到底的極端惡劣,村上父女倆在決裂後各自的後悔與和解;村上和史對於家人們和過往的解讀;村上龍彥不惜拖累家人的訴訟堅持背後的信念;徐浩然不惜偷渡的求生掙扎、一度懷抱的殺念、得到善待後的一念仁慈,每個人逐漸坦白自己的真心,村上和久最初的種種疑慮將自己的世界逼到牆角,在調查中心境有所成長,重新學會信任讓彼此都能有一條活路可走與安心生活的所在,雙方的感情與關係仍有轉圜的餘地,最終得以融合成溫情洋溢的幸福收場,故事與書名《黑暗中芬芳的謊言》恰如其分的呼應,我會好好期待下村敦史的下一部創作的!

  最後要感謝朋友向我提到這本書,悅知文化本來不在我定期關注新書名單的出版社之列,那麼一來我大概會在很久以後才會注意到《黑暗中芬芳的謊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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