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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22日 星期六

白川紺子《後宮之烏7:海之彼方》

  讀完《後宮之烏》第七集小說,作者依然是推進劇情快速、毫不拖戲的風格。這一集配角的戲份比較多,壽雪、高峻已盡力去推動力所能及的事,接下來無論是神明大戰或是其他配角的抉擇,就不是他們能插手干預的事情了。剩下的只能靜待結果了。

  這一集篇章分為〈暗雲〉、〈炎〉、〈半身〉三篇,但劇情基本上是連貫的,大致上可分為「羊舌慈惠帶著沙那賣思考怎麼勸服他放棄」、「沙那賣晨傳達高峻要求朝陽退位家主身份」、「壽雪一干人等找到白雷和之季取回烏的半身」這三條支線發展。至於烏漣娘娘和鼇神的神明大戰在取回半身後,戰鬥結果迅速揭曉。看來烏漣娘娘是武力值超高的武鬥派女神XD我本來以為神明之戰會打得難分高下而糾纏好一段時間,沒想到烏漣娘娘很快就把鼇神送到另一個世界了。我之前還想說有沒有可能烏、梟、鼇三方坐下來一起成為霄國神明為人供奉,果然不太可能啊!不過鼇神要活人獻祭給他服食,某方面而言對人類的危害性更大,就這樣被烏消滅了對霄國人應該算是好事,消除潛在憂患,而且不需要人類插手來背負額外的攻擊神明代價,一切因果止於烏與鼇兩位神明之間的關係。

  壽雪在烏漣娘娘恢復原狀,可以脫離壽雪的身體後,她就再也聽不到烏漣娘娘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旁的阿俞拉可以聽見並轉達烏漣娘娘的話語,畢竟最初能聽見烏的聲音就是哈彈族人,阿俞拉跟烏漣娘娘的相性可能更合得來。我猜在這一瞬間冬王一職轉移到阿俞拉身上,壽雪除了高峻和千里等人的努力,也因為烏的變化而在真正意義上擺脫烏妃身份的桎梏,重獲自由。只是我有點在意壽雪日後是否還能使用法術?巫術師沒跟烏漣娘娘有所關連,但依然有自己的法術系統,壽雪不再是冬王後,能否繼續運用法術超渡幽鬼或遇到攻擊能夠用來抵禦或還擊呢?

  第七集最感動我的是羊舌慈惠拼命救助受困於朝陽父子束縛而不自知還想送死的沙那賣亘、壽雪即將離宮前和傲嬌哥哥衛青交換手帕當出海的護身符這兩段親情線,讀的時候會感覺有一種沉沉的事物落在胸臆之間,靜靜的在那裡持續散發著溫暖光輝,感受著那份溫暖,心裡會有股酸澀滋味融掉冰冷僵硬的逞強之處,自身能夠體會到安穩的幸福平靜。通俗一點來講,就是所謂的心靈支柱吧?我覺得麗娘留下的遺言和鼓勵、高峻的半身之評語,對壽雪來說也是一樣的存在,讓壽雪未來無論在哪裡、經歷過什麼,內在都有足以抗衡日後悲歡離合洗禮的力量。

  羊舌慈惠對沙那賣亘的欣賞和他為這名剛認識的青年所做的事好了不起,難怪被從未感受過生父親情的亘會被感動,捨棄在朝陽治下冰冷嚴苛的沙那賣家,選擇善待他的羊舌家。亘成長過程有經過一定的治理家業訓練,儘管因為親情一時障目,但待人處事相當幹練,也會細心照顧家人的感受,相中他來當羊舌家繼承人,羊舌慈惠眼光甚好。只是有點擔心選一名外部人士進入羊舌家,會不會引起羊舌族人不滿為什麼不是在羊舌家內部尋找適合的人。考慮到這一點,覺得亘之後的考驗也是荊棘遍地,不過這次身邊有沉穩和善的羊舌當家從旁引導支持,肯定沒問題的!

  我沒想到結尾沙那賣兄妹的戲份比主角壽雪、高峻還要多,不過沙那賣二哥亘、三哥亮的夫妻CP都還滿甜的,在這個充滿不倫畸戀的故事裡,真是一股清流。我覺得特別交代他們的後續可能也是想表達出亘和亮隨著時光流逝,已徹底擺脫沙那賣朝陽所帶來的詛咒束縛,他們在新的家庭裡培養出新的情感羈絆,也不再認為血緣是份僅存痛苦、無有溫情的枷鎖。在最後鋪陳捨棄沙那賣家、改名換姓為岳昭明的大哥晨在宮廷裡遇見年幼的外甥應該也是相近意涵,晨的傷害仍未癒合,透過邂逅外甥興起的珍視關懷之情,重新拾起親緣的正向連結,來洗滌認為自己的血是罪惡不潔的負面信念,再次感受與親人相伴不全然是痛苦的事情,也會有充實溫暖的時刻。

  因為讀的時候有這種體會,前面寫出沙那賣兄妹因其父朝陽對待家人的態度,無論是否知曉內情,成長過程中都因此受到許多傷害,也看到沙那賣兄妹各自從父親的陰影中走出的掙扎過程,最後敘述沙那賣兄妹多年後都過得很好,能夠重新感受到毫無顧忌地與親人、伴侶、兒女之間的愛情是多麼幸福的事。我覺得這樣很好。昭明遇見皇太子,心裡油然而生的感情應該是感受到年紀稚嫩卻如此為人著想的善良品格,實在很難能可貴,也很讓人想要好好珍惜和幫助這樣的孩子而湧現感動吧。

  從高峻的角度來說,將皇太子託付給昭明照顧,我認為除了如晚霞推測的希望讓昭明跟外甥多多相處、教育皇太子成為優秀的通才以外,亦盼望透過舅甥相處來淡化昭明內心對親緣的負面信念,也強化兩人之間的君臣羈絆,在未來皇太子登基為帝時,昭明能成為新帝強而有力的支持者。皇太子在後宮有嫡母花娘的悉心照料,後宮的花娘、朝堂的昭明,若是他們倆定能將自己的溫厚品行與豐富學識傳承給皇太子,將他培養成優秀的皇位繼承人,日後造福霄國吧。我認為高峻就是基於這幾個因素而將皇太子託付給他們照顧與教育。

  好像有看到讀者反應覺得作者費許多筆墨在沙那賣兄妹的後續,對於壽雪和高峻的情感敘述卻僅寥寥數語、簡單交代晚年景況而感到不滿足,不過我總覺得寫出來會變得畫蛇添足,而且夏雪CP是維持終生的心靈相通之情,增添兩人相處的細節,弄不好過度甜膩反而破壞那份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美感和餘韻,畢竟故事裡也敘述壽雪對高峻的感觸:

  「自從高峻稱壽雪為半身之後,壽雪便深深感受到心靈獲得了救贖。不管是壽雪,還是高峻,此時再說一個字都是多餘。」(頁一九六)

  我覺得用留白寫法保留想像空間給讀者很好。但作者還是有放一點點隱晦的糖給讀者嗑,就是壽雪出海經商時喜歡在船上看海,壽雪曾經這麼形容高峻:

  「高峻瞇起了雙眸,凝視著眼前的少女,那眼神讓壽雪想起了當初在界島看見的大海。如此平穩,如此深邃,如此浩瀚無邊。壽雪心想,高峻這個人確實就像是大海一樣。從此刻起,壽雪便知道以後每當自己遠眺大海時,必定都會產生這樣的感觸。」(頁一九六)

  所以每當壽雪遠眺大海時,心裡就會浮現高峻的眼神和身姿,漫溢著壽雪對高峻的思念之情,身在遠方依然滿懷眷戀的情意,就是遠距離CP夏雪之間的醍醐味啊!我滿喜歡海商壽雪的敘述,此時的壽雪心裡既牽繫著對高峻和後宮故人的懷念,也有對遼闊未來的雀躍期待,解開束縛回到後宮告別的壽雪就連態度變得坦率許多,還理直氣壯地調戲哥哥衛青,整個人散發出明亮的喜悅之情。

  劇情大致上都有交代完整,至少我的疑惑都有得到答案,阿俞拉、衣斯哈應該是被千里帶回宮廷,栽培成下任祀典使和冬官。之季對於間接害死妹妹的白雷之仇,也做出了決斷。讀完後沒什麼問題。不過,如果有番外,我會希望作者能寫一些壽雪當海商時的異國見聞,結合阿開、花陀、花勒、卡卡密等等國家的宗教文化與社會風情,說不定對於霄國的宗教演變、歷史傳承會有意外的收穫,異國也可能會有保留古人來訪霄國時的記錄,繼續擴充世界觀應該會很有趣,也想看看壽雪跟雲知德學習經商,從稚嫩的新鮮人成長為歷練充足的海商過程。(知德的護身符是花娘小時候的鞋子,真可愛呢XD)

  在其他地方看到有讀者任為譯者在翻譯第七集晚霞說話時直接揭露皇太子的性別,以「我兒子」稱呼之而不滿,覺得很破壞側妃晚霞對待皇帝高峻、皇后花娘的距離感。我本來以為晚霞說這句話的場所是在高峻、花娘或其他宮廷人士都在場的情況,才憤怒於晚霞在言行舉止上不夠慎重,身為側妃一點都沒有謹言慎行的意識。結果那是在晚霞跟哥哥們私人聚餐的場合。頓時覺得這也還好吧?跟娘家手足聚餐,講話隨興一點又不會怎麼樣。再說與會者都清楚「孩子」是「男孩」的情況下,在聊天時直接明講性別我真的不覺得是很嚴重的事情。

  個人對晚霞的戲份有意見之處,只有「晚霞說得理所當然,顯然她對皇后寄予完全的信任」(頁二一八)的「理所當然」,這個成語搭配這句話的語境,給我一種容易讓聽者誤解的氣氛。往好的方向解讀,可以認為晚霞對皇后的品格非常信任,相信她會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孩子,因此大哥你也可以全然相信皇后;往壞的方向解讀,會感覺晚霞認為皇后給予皇太子的溫柔關懷、書籍與教養都是她們本該享有的資源,有些厚臉皮、缺乏感恩之心的氛圍。唯有讀到這一處會令我一瞬間感到困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判斷,因此認為可以再揀選符合原文意涵,且更能引導讀者偏向正向解讀的詞彙。其他都覺得譯文沒有特別的問題令我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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