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之烏》第五集末停留在烏漣娘娘佔據壽雪身體和高峻等人相視而立,第六集〈血緣〉篇章透過烏漣娘娘告知的情報,眾人方知壽雪的靈魂被彈出體外,目前正在迴廊星河徘徊,除非有血脈相連的親人呼喚著她,否則壽雪的靈魂將無法回來。聽到這裡,高峻絕望地以為事情再無轉圜餘地,但讀者們都很清楚壽雪的親人近在眼前,剩下的就是衛青梳理內心掙扎,暫置身為皇帝輔佐立場對壽雪的想法,承認壽雪作為血親在自己心裡有不同於高峻的重要意義,斬斷迷惘向高峻坦白並道歉。一方面可以理解衛青身處忠於高峻的立場,心裡卻隱約盼望珍惜得來不易的親緣左右為難的痛苦,一方面看著衛青的反應,覺得這對兄妹真的都很傲嬌,壽雪醒來後互相鬧彆扭的態度有點好笑,也稍微調劑主線狂奔帶來的肅穆沉重氣氛。
本集最令我驚訝的角色應該是烏漣娘娘、雲行德吧?先前披露幾位烏妃的出身和經歷,我認為能夠一步步挑選出有助於己的烏妃人選,烏漣娘娘肯定是一位聰慧沉穩的女神,沒想到本神現形後的言行舉止,比較像是稚氣未脫的少女:害怕孤獨因此想要找到可以聽見她的聲音的朋友,那就是「巫」的起源;容易感同身受孤寂之人的意念而輕信多給援助,卻反而被騙令自己陷入困境;被哥哥梟指出缺漏之處,會氣急敗壞地大哭起來。
怎麼說好呢⋯⋯烏漣娘娘的性情跟我預想的天差地遠(當然不排除第七集神明大戰時,烏會再展現出其他風貌),但看她那飽受背叛的傷害而不再能信任他人,又很坦率地表現出個人情感和脆弱的模樣,莫名地感到心疼,想要抱抱她。難道這就是哥哥梟一直以來的視角嗎?——「妹妹傻氣又純粹,我得陪在她身邊才行啊!」寫到這裡忽然很好奇跟烏漣娘娘實際相處過的侍女、宦官們等人有什麼感想喔。
「以恐懼操控人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最好的例子,相信大家都明白,就是炎帝和從前的皇太后。當然我相信那也是一種統治方式,我並不打算加以全盤否定,但是⋯⋯我的兄長⋯⋯也就是鴦妃的父親,大家都知道,他不願為官,選擇當一名海商。伴君如伴虎,今日是榮華殿上人,明日就成了受戮階下囚。我的兄長正是厭倦了這輕賤生命的官場文化,我也深有同感。過去我經常在煩惱,自己是不是應該像兄長一樣,老老實實當一個商人。但如今我依然站在廟堂之上,理由無他,因為我深信陛下有所不同。我不想再看見血,我想看見『德』。我追求的不是以血治國,而是以德治國。我相信陛下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所以我今天才會站在這裡。」
——節錄自《後宮之烏6:一界之隔》頁四八
雲行德則是在眾官員為壽雪的欒朝血脈和後續應當如何處理而議論不休時,不僅以安頓民心的原因勸誘同僚放過壽雪,更藉由大家共同經歷過的炎帝與皇太后暴政與個人的心路歷程來表達意見,展現出身為政治家的一片赤誠,也幫助想讓壽雪在這一劫平安下莊的高峻得以如願,將官員們的討論推往有利於己的方向。行德在過去幾集一直被父親雲永德認為資質不足,但任官後的近兩集,他在調停政務和官場人際上都展現出自己的能耐。在政務會議上的那番話正因為發自肺腑,才能令其他官員和高峻為之動容。
高峻和千里的話術實在是太強了!雖然高峻參與會議時一直很緊張,但表現出來的態度始終沉著,面對群臣的質疑憂慮,兩人的回答乍看刻意迴避,但確實沒有說謊,只是沒有把知曉的真相全盤吐實,也刻意模糊察知真相的時間點。這兩人於情於理都順利說服眾官員,在跟其他人交流意見時,卻不會給官員氣焰囂張、被壓迫的不適感,始終呈現出溫和沉靜的氛圍,就像立於河岸涼亭,撫觸到迎風而來的清涼氣息。
〈冬之咎人〉描述壽雪在迴廊星河遇見香薔的靈魂,終於可以跟香薔本尊對話了。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個性,才可以在生前做出這麼多令人髮指的咒術。結果發現香薔根本不聽人講話,判斷人事只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只要她認為是對初戀欒夕(晁華)好,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甘願承受;也因為眼中只有晁華,其他人包括繼任烏妃的遭遇和傷痛都不在香薔的考量之內。「深情」常被認為是愛情世界裡美好的情感特質,但弄到像香薔這樣「眼中唯有你一人,其他人都不重要」的深情實在太恐怖了。最可悲的是,香薔付出種種偏差又殘酷的努力,心上人非但沒有多顧惜她幾分,反而對她更加恐懼,用盡手段要隔離彼此;而香薔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為什麼心上人不願她陪在身旁,一心一意地在迴廊星河等待晁華的靈魂。
但要說欒夕是受害者,我感覺他也並非完全無辜。雖然可以理解他想擺脫香薔糾纏,也明白香薔那種個性,講再多次勸慰之語,她大概只會選擇性接聽吧。何況,將兩王制度降格為烏妃制度,就已是將香薔渴愛卻不可得的狀態推向激越憤慨,而香薔後續採取的制衡手段愈發激烈,應該也有欒夕在背後推波助瀾吧。結果就是禁錮冬王的制度變得日漸嚴密,只是香薔想的是要保衛欒夕的王朝,欒夕想的應該是確保烏妃能夠為欒朝服務,可又不至於傷及自身。
不知道當時欒夕有沒有考慮到後代烏妃的處境,還是快被香薔執念逼瘋的他已經顧不得還沒被選為烏妃的其他女子,只希望能離香薔愈遠愈好?想想香薔的遺體都被醢了。我想後者的機率應該也滿高的,這兩人如果作為普通人相遇,就只是一位男性試圖擺脫跟蹤狂女性的經歷,受害範疇應該不至於大到持續數百年,影響數百位女子及其親友的人生。但作為夏王、冬王邂逅的結果就是兩人比誰都還近,也比誰都還遙遠,香薔無法碰觸對方又無法捨棄執念,情感日益病態,而欒夕採取的防範手段又漸進式地逼瘋彼此,最終就是禍延數百年的慘劇。
〈渡洋而至〉算是為了鋪墊找回烏漣娘娘半身的過渡章,敘述千里和之季一起出差到界島調查海底火山的鄉野傳奇,詢問在當地有承擔過「巫」之職責的家系,序家與昭家僅存的族人均提供自身所知之事。但為了被鼇神帶走的阿俞拉、衣斯哈,白雷也來到界島,而且在不知名力量的運作下,落海的千里、之季等人和十有八九正是烏漣娘娘半身的黑羽刈刀漂流到白雷所在的海岸。白雷會意識到那是烏漣娘娘的半身嗎?會的話,是否會為了鼇神將黑羽刈刀毀掉?或者為了保護阿俞拉不被鼇神吞食,將黑羽刈刀還給壽雪等人,讓恢復力量的烏漣娘娘自行和鼇神對決?
〈血之鎖〉的情感跟前期的烏妃心理諮詢室業務內核相近,返鄉的沙那賣晨拜訪母親的乳母浣紗,從對方述說的真正身世,才驚覺自幼敬愛的浣紗其實內心深深地憎惡著自己,而自己竟是父親與親妹亂倫所生的孩子,這一切的事實顛覆了晨至今為止的認知,也備受打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下定決心此生不再回到家鄉賀州,也絕對不會照父親的意願繼承沙那賣家。之前看其他讀者的感想說很想見到沙那賣朝陽眾叛親離,我當時尚未有這種想法。我還想著在兒女們的轉變和努力下,朝陽的治家術與家人相處的方法會有所改善,沒想到這個人比我想像的還要瘋。
看到朝陽這麼無視深受衝擊的晨,自顧自地說著對晨還有其他子女的安排,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不由得怒從心起。從這時開始我打從心底期盼朝陽的企圖可以破滅,由心性相對開朗又體恤家人的兄弟們來協助重新建立起新的沙那賣家族,也希望其實很珍惜大哥的次子亘可以從北方山脈的任務中平安生桓。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懂為什麼沙那賣朝陽一定要除去壽雪,除了擺明跟高峻作對以外,高峻也努力降低壽雪存在的風險,免除令他不安的因素,事到如今已沒必要對壽雪趕盡殺絕吧?而且朝陽初登場明明是個冷酷規劃所有事情的家主,結果力求秩序的他,生命的核心竟是最倒行逆施,令我難以置信。難道他的作為和沙那賣家族詛咒、神明之間有某種關係的連動,才會令他不惜引起叛亂也堅持要斬除壽雪嗎?
其實我本來期待神明大戰會在〈血之鎖〉開打,看起來只是走到序章,餘下要等到第七集揭曉。畢竟是氣勢磅礡的戲碼,當然不可能在簡短的篇幅就交代完畢。簡單整理一下第七集要處理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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