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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27日 星期四

菅野雪虫《天山巫女》

  《天山巫女》系列甫出版就有注意到,稍微感興趣,但畢竟不確定內容是否合我喜好,就把這套書暫記在心裡,然後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忘。直到前陣子偶然發現圖書館有進這套書才一口氣看完。本作定位在兒童文學,筆法接近輕小說但沒有輕小說常見的插科打渾或搞笑橋段描寫,第一集主軸在失格巫女瑣霓返回俗世的新生活,第二集之後開始著重於沙維、江南、巨山三國複雜的政治狀況,並讓瑣霓隨著伊爾王子出訪國外的見聞帶出庫望王子與耶拉公主的處境。

  無論是重新學習掌握俗世感情的瑣霓、為天生不能說話所苦的伊爾、側室出身備受王妃一族制肘的庫望、反對父親激烈政策的耶拉,他們各有困境,但一面努力克服一面不停思考對國家與人民最妥善的做法,甚至是出身貧困又無法仰賴父親的小敏都有獨到的性格魅力。下山後的體驗讓瑣霓體會到自己的不足,萌生更加精進能力的自覺,結合起來本作實際是經歷各不相同的年輕人成長物語,儘管政治細節描寫並不夠豐富,但就「成長」這一點來看,價值觀相當正面,應該是很適合給孩子閱讀的故事。

  剛開始看頗有些不適應步調之快速,瑣霓所待的環境一個換過一個,加上忍不住拿以前閱讀宮鬥小說培養出來的認知審視這個故事,覺得沙維王族的兄弟關係也太和睦了?!竟然沒有為爭奪權位而拼得你死我活的流血爭鬥?七位王子還是同為王妃所出?沙維王也沒有妾室?王子們的婚姻也很自由,只要喜歡就可以在一起,不需要將妻子的家族勢力、對自己前途有無助益列入考量?這麼多疑問令我覺得沙維王室政治設定真的很天真、很簡單。直到第二集江南王族的明爭暗鬥才讓我有「啊啊——終於覺得有比較符合現實的設定了。」的感想。

  第一、二集瑣霓活躍的場景比較多,扮成乞丐跋山涉水尋找黃金之燕顯示出她的堅毅;第二集對庫望王子強迫製作毒藥的反擊展現她的機智沉穩,那一幕很精彩,既能順利脫身,又不會做出違背良心的事,加上她對庫望的規勸之言:「我並不認為你是個弱者,也不認為只要是弱者,就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某個程度算是反駁了蕾西自嘲「我們只能這樣生活啊」的命定預言。人生際遇本難預測,也許下山後的蕾西所遇之人都是想濫用她能力的壞人,但應該也有避開這種危機的解方,而不是直接接受傷害他人的結論並付諸實行,事後再來怨天尤人。我喜歡瑣霓反擊那一幕所代表的珍貴意涵。

  可惜的是,故事隨著地域範圍而擴大,也不再只專注於瑣霓本身,她不能說沒有活躍,但就如她自己的感覺,多半是殘存的巫女力量誤打誤撞發揮效果,不若其他人透過長時間的學習鍛鍊出來的能力,對生活、對親人、對政治有著較全面的觀察與認知。此外,就是仰賴其他人對她好奇,相處後又受她吸引的緣故,讓她各國王族間有了一些影響力,甚至政治議題身為侍女的她有一定程度的發言權,身邊又剛好都是會尊重她想法的人。其實第二集開始已隱然有些瑪莉蘇感,但那時瑣霓確實有明顯的行動幫助到兩位王子,所以我能理解王子們信賴她、想要她陪伴自己身邊的原因,但第三集開始瑣霓的表現就隱晦許多,相較於耶拉、庫望受她吸引的劇情比例不平衡,到第四集賽歐下跪更是大幅飆漲瑪莉蘇氣氛,所幸雖然有點那種意思,但故事主軸沒有偏向情愛路線,仍放在成長這一點上。瑣霓也是受到身邊人的影響,察覺自己的不足而決定繼續瞭解更多的知識吧。

  我反覆思考耶拉公主喜歡瑣霓的原因,首先我認為是瑣霓具備了一定程度的知識,兩人對政治的信念也有很多不謀而合之處,所以對擔憂國家政治的耶拉公主來說是個很好的談論對象。以前巨山王挑選給耶拉的貴族少女或許對這些不感興趣,或者專長並非這一塊,另外對於反對巨山王壓制邊境民族、動輒挑起戰爭的極端政策的她而言,那些被挑選的人恐怕無法完全信任,也許對這些少女吐露真心會被父王知曉而開始提防年紀尚幼、羽翼未豐的自己,瑣霓並非巨山王的人,較不需要擔心這一點。另外就是瑣霓會不經意的點出她心裡其實最重視的事,讓她珍藏於心的事物被揭露,讓她淡漠的面具剝落,被看出激烈熾熱的真面目。

  同理,庫望王子應該也有些是如此受吸引,被瑣霓剝下假面具,還無法讓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侍女屈服,反被將了一軍,察覺瑣霓的聰明才智,不禁想要依靠她,不僅是照顧妹妹的玩伴,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邊協助自己打理繁複無止盡的政事,讓長年孤身與王妃一族對抗的自己多一個夥伴。

  老實說,第二集的庫望王子實在是太帥氣又太讓人心疼了,會忍不住想待在身邊成為他的力量。庫望王子和伊爾王子都是很容易激起母性的角色,不過伊爾王子的話,我會想像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給予關懷與陪伴,庫望王子則想留在他身邊更加拼命的學習,掌握所有該瞭解的知識、技術,培養具備處理政務的能力,就像賽歐那樣,但也想給予撫慰在宮中孤立無援的他。看小說難得覺得相差十五歲的CP也沒問題(掩面),瑣霓、庫望的相處模式比較直接隨意,甚至可以你來我往的言語交鋒,那樣子超像情侶拌嘴的氣氛!反而瑣霓顧慮到伊爾王子的心情,話出口之前會思量再三。

  伊爾王子跟耶拉公主、庫望王子的處境相比,真的好很多。他的家庭關係算和睦,長兄帕爾王也是讓他打從心底尊敬的國王,所以他不需要像庫望一樣因為威脅到王儲地位而時時提防遭人陷害,也不需要像耶拉一樣因為隱忍對父王的不滿並暗地裡培養自己的實力與支持勢力,等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天為止,維持走刀鋒般的緊繃父女關係。

  伊爾的煩惱只有自己不被認同而容易陷入自怨自艾,這讓他在第二集與庫望兩相對照有若幼稚吵鬧的孩子一般,造成其他人要更費神的安撫他。幸好經過江南風波後,他獲得新的體驗,善於自省的能力讓他不再把焦點放在自己的天生缺陷,終於能用開闊的心看待世界、看待自己,也更能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了。到第三集更有明顯成長,積極地學習與觀察讓伊爾逐漸被賦予重要職責,獲得兄長的認同與人民的尊敬,心性亦有大幅成長,蛻變為獨當一面的青年。

  作者在描寫三國政治時,除了賦予不同的民情風俗,在政治特色上亦各有不同,江南是正室、側室之子之爭,加上裙帶政治霸佔過多資源拖累整體國家發展;巨山是善用宣傳來營造良好形象博取民眾支持,看不起且壓制地方的歷史文化,靠強迫人民改變生活模式來達成巨山王心目中單一的強大理想;沙維王室本身關係乾淨,帕爾王勤政愛民,尊重各區人民,事事以讓國民的損害降到最低為優先考量,資源挹注平均分配,不讓城鄉發展差異過大。作者刻畫的沙維應該是他心中最為理想的發展模式吧?畢竟若能在發展國家的同時盡量避免讓人民飽嚐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悲痛,那該有多美好啊。

  然後要提一下瑣霓的民間好友小敏,一開始我有點擔心這個角色。就像常見的姊妹情誼破裂,小敏的出身不如瑣霓順遂,也不像她一樣受過教育,相比進入王宮工作的瑣霓,小敏只能在餐館打工辛苦賺錢,還要應付動不動借錢的父親。我擔心兩人境遇的不同會引起小敏的嫉妒,影響兩人的關係,最後絕交,幸好作者沒有這樣處理,還讓積極生活的小敏散發出獨特的魅力。從小在貧民窟長大,吃盡苦頭的她透過在市井生活說出來的觀察有時反而更踏實,也能體貼瑣霓的狀況,不會只羨慕她得到接觸榮華富貴的一面,而能理解她辛苦工作的部分。我喜歡勤懇堅強、勇往直前開拓人生的小敏。

  故事在第五集落幕,有點意猶未盡,而且很多設定都沒有講完,像是天山成立既是人力所為,那麼那個仙人施術的天山大門是怎麼一回事啊?還有庫望王子能夠順利扳倒米娜王妃的勢力嗎?耶拉公主能順利即位,成功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嗎?第二集藉江南王之口道出哈努爾也繼承母親的黑暗面,但就最後兩集的表現來看,他真的是無知傻瓜啊。話說,江南王的描寫簡直一片空白,登場戲份少,讓人摸不清他的施政風格,但至少就他處理政事的情況來看似乎容易隨他人擺佈,沒有自己的主見,也欠缺觀察出江南國的毒瘤所在,連枕邊人的怪異之處也無法明確指出。

  查了一下,日本果然有出兩本番外,是江南、巨山的故事。但就不知道晨星有沒有意願出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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