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砂糖師與綠工房》或許是台版有出版的六集裡面,我最喜歡的一集。雖然安的考驗和磨難仍持續,但佩基工房給的職缺和振興工房任務,不僅讓安有機會用合情合法的手段還夏爾自由,亦初次讓安有一個可以比較長久待下來的家,既是遮風蔽雨的家,也是可以讓她專心奮鬥的職場,在佩基工房可以慢慢和其他職人們建立起比較良好的交情。佩基首領葛連面對安的態度比較嚴苛,然待人處事尚稱公正,佩基職人們也不像拉多庫里夫工房品行低落,會出於嫉妒安的手藝卓越而私底下搞一堆小動作陷害安。大概是這個緣故,上一集那種男性職場厭女排擠安的鬱悶氣氛大幅減弱。
安跟佩基職人相處同樣需要磨合,偶爾也會有意見相歧的時候,但相較上一集和拉多庫里夫工房職人的相處情景兩相對照,相處起來真的比較自在,不用一直疲於應付身邊同事的心機算計。安作為工房總監,葛連和埃里歐特給她嚴格任務的同時,也放權讓她去做各種嘗試來挽救佩基工房。而和佩基職人們同甘共苦想出法子、胼手胝足地創作出雪花結晶塔的過程,也累積出近似革命情感的羈絆,這段情誼由淺至深的過程,讀起來非常舒暢,就像在寒冬中能拉著同伴的手一樣,觸摸著他們的溫度來汲取暖意般,發自真心的感到幸福。
葛連不會全盤接受安的主張,可也有慎重考慮過後,決定試著接納安的方案放手一搏的時候。留意起這一點後,忽然領悟到就連佩基首領葛連對待安的態度都比拉多庫里夫工房的首領馬卡斯好啊。馬卡斯完全不把安的意見當一回事,亦不採信身為受害者的她指認兇手的說詞這件往事,我還記憶猶新呢。葛連某些事情上有些固執,但至少不是目下無塵到會無故貶低安的人。單就這一點,我對葛連的評價就比馬卡斯高。
在佩基工房的日子減少許多上一集膽顫心驚的時刻,但安的試煉依然持續著,還是很佩服三川美里能夠在短小輕薄的篇幅裡,完整收錄起承轉合的故事,先是安被委以「振興佩基工房」的重任,後來決定參加新聖祭,為了準備怎麼樣的作品傷透腦筋,陷入膠著之際體察佩基工房職人們的性情與特質,慢慢找到突破口,讓作品風格獨樹一幟的職人們願意為了敬愛的首領葛連嘗試平常不會製作的雪花結晶。
安和埃里歐特討論葛連堅持守住傳統一事時,兩人大相逕庭的反應讓我頗有感觸。埃里歐特在安指出這件事前,包括埃里歐特在內的職人,都沒有人覺得葛連的決策有缺漏,而是相信葛連並遵循他的原則來維持佩基工房的運作。我覺得這有點像是晚輩聽從長輩的慣習來採取行動,有些小孩可能不盡然認同父母的想法,但要說完全錯誤⋯⋯似乎也沒到這麼嚴重的程度,只是揮之不去心底冒出的古怪感和質疑。所謂的傳統畢竟也是長輩們人生一路走來趨吉避凶後,經過篩選而得的經驗談,仍有運用得宜、為自己解決難題的時候,但用傳統的決策運用在如今自己面臨的困境上,彷彿無法完全嵌合的齒輪一樣,有著對不上的地方。
我想這個時候恐怕就是全面檢視自己與從家庭沿襲而來的行事原則是否適宜現在的時候了吧。有些想法省思過後已不適合自己或如今的社會文化,就可能得淘汰或做出調整;有些想法仍然值得沿用,就配合人事時地物的差異來運用於改善處境上。有些人深刻地沉浸在過往的模式,以為從長輩繼承的模式就是標準值,或者基於信任和仰慕不願質疑長輩的做法有待商榷,沒有意識到可以調整改良,我認為佩基職人面臨的正是這樣的狀態,直到安這名外來者指出葛連的盲點時,埃里歐特才跟著留意到佩基工房決策方針的弱項。
我很喜歡安細膩觀察出每位職人特質,並將那份觀察妥善運用,說服職人們改變籌備新聖祭作品的作業方式。這種溫和細膩的待人接物方式,恰恰與其他男性職人的強硬行事作風形成對照。作者透過安採取各種行動的信念和考量裡,一點一滴地呈現出她是怎麼樣的人,這種描寫鋪墊對我而言也比較說服力。我很喜歡職人們齊心協力運用精湛的技藝製作出各式各樣的耀眼結晶,出身背景、為人處事和作品風格都南轅北轍的他們在這段期間的同甘共苦就像是不同色彩的絲線交織出強韌美麗的羈絆,充滿革命情感、彼此認同的向心力,雪花結晶塔獲得佩基工房全體人員的由衷喜愛,那一刻葛連的感言和招呼安到他們身邊的話語讓這幕情景非常動人。
我認為這份專注打造雪花結晶塔的專注過程,也慢慢清除職人們內心的雜質:恐懼工房的未來不再、擔憂葛連的身體等等心緒,只專心投入手上的工作,身體力行達成這項任務的期間不知不覺淨化內心,看到雪花結晶塔完成時,亦湧現久違的喜悅與成就感。而葛連看到雪花結晶塔的反應,除了讓我感受到職人們的心意確實傳遞到他身上之外,也洗滌去他原本堅持要固守傳統的心態,轉而恢復祈禱砂糖菓子能為人們帶來幸福的初衷,盼望雪花結晶塔能成為在國家教會裡讓國民們欣賞的新聖祭作品。這座雪花結晶塔既是他引以為傲的職人們傾盡全力製作的新年作品,也是他一望見便萌生幸福感的美麗砂糖菓子,盼望這份滿懷眾人意念的作品能為國民帶來幸福。
因為有父親葛連坐鎮,加上不認同布莉潔趁人之危的行徑而偷偷把夏爾翅膀交給葛連的歐蘭德幫助,布莉潔在這一集氣焰大減,歐蘭德和安在工作之餘也稍微顧慮著閉門不出的布莉潔,各自悄悄製作小巧可愛的砂糖菓子送給布莉潔,雖然雙方關係沒有明顯改善,但布莉潔獨處時的心境獨白可看出她執著的心態有因為安的善意而微微軟化,只是還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布莉潔默默看著職人們拼命打造出新聖祭作品後歡天喜地的模樣,內心暗自為他們高興的同時又感到一絲寂寞。我覺得布莉潔其實很想加入他們,同樣想成為替佩基工房奮鬥未來的一份子,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不斷把負面情緒發洩在其他人身上,然後被他人厭惡與輕蔑,惡性循環不斷重複。一方面覺得布莉潔本性應該還不算壞到極點,但又覺得她這種扭曲的情感表達方式很讓人困擾。小孩子還有無理取鬧的包容額度,但都臨近成年的少女,也該學會正常的待人接物,就算做不到太好,至少從不要殃及無辜這一點慢慢學習也成啊。即使無法成為夢想中的砂糖菓子職人,也還有很多方式為鍾愛的佩基工房盡心力的方法,不是嗎?何必一直鑽牛角尖覺得其他人都不懂自己,難道你就很懂他們的心路歷程嗎?
本集感情線最大的進度就是夏爾終於發現自己喜歡上安,而且鐵樹一開花就產生想要卿卿我我的慾望,但怕嚇壞安而只能收斂在心,維持不動聲色的模樣,冷傲中蘊藏著對待心上人的溫柔。看得我無法克制嘴角左右上揚,如果我處在米斯里露的立場,大概也很想在安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偷偷吐槽夏爾一下吧。夏爾完全沒把布莉潔放在眼裡,想跟安來個深夜幽會就直接動身前往,根本沒在意布莉潔的指令。最後私下相處時兩人變幻萬千的心境讀起來酸酸甜甜,最後運送雪花結晶塔的過程,夏爾攔截下攻擊馬車的妖精,不讓他傷害到包括安在內的職人,戰鬥後負傷趕到選評會現場跟眾人會合時的情境,也在在反映出兩人雙向暗戀、心意相疊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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